如今坚持厚葬久丧主张的人说:厚葬久丧若真不是圣王遵循的原则,那怎么解释中原的君子照这样做而不停止、实行而不舍弃呢?墨子说:这就是所谓的适应习惯、安于风俗啊。从前越国东面有个国家叫沐,他们生下长子后,就把他肢解了吃掉,据说这样可以保佑后出生的弟弟。他们的祖父死了,他们就背起祖母抛弃,说她是鬼的妻子,不能和她住在一起。这些被其君主拿来当政,民众则习以为俗,照这样做而不停止,实行而不舍弃,但这难道确实是仁义之道吗?这其实就是所谓的适应习惯、安于风俗啊。楚国的南面有一个炎人国,他们的父母死后,把肉剔下来扔掉,然后埋葬死者的骨头,这样才是孝子。秦国西边有一个仪渠国,他们的父母死后,要堆积木柴来焚烧尸体,烟雾上升,被认为是死者升天了,这样做了才能成孝子。这些被其君主拿来当政,民众则习以为俗,照这样做而不停止,实行而不舍弃,但这难道确实是仁义之道吗?这其实就是所谓的适应习惯、安于风俗啊。假如以这三个国家来看,那就埋葬得太简薄了,如果以中原君子来看,却又太铺张了。像那样则太铺张,像这样又太简薄,那么,丧葬是应该有节制的。衣食是人们活着的时候所需要的利益,尚且要有一定的节制;埋葬是人们死后所需要的利益,为什么就单单在这里没有节制呢?墨子制定埋葬的原则是这样的:棺材只需要三寸厚,足以使尸骨腐朽;衣服只要三件,足以使肌肉腐朽;挖掘墓穴的深度,只要下边不会渗水,上边不泄漏气味,坟堆足以标识所在之处,就可以了。哭着送去,哭着回来,回来后要努力于衣食之物的生产,资助祭祀,并用来孝顺双亲。所以说:墨子制定的原则,不会损害死者与生者的利益,原因就在这里。
故子墨子言曰:今天下之士君子,中请将欲为仁义(1),求为上士,上欲中圣王之道,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,故当若节丧之为政,而不可不察者,此也。
(1)请:当为“诚”。
所以墨子说:当今天下的士人君子,内心果真想行仁义之道,做上等的贤士,上要符合圣王之道,下要符合国家与百姓的利益,所以就应当以节葬的办法来施政,这是不可不注意的,原因就在这里啊。
天志上
每一个思想家都必须有一个最为核心的思想,其他具体的思想主张无不导源于此。墨子的“天志观”就是墨子思想的逻辑起点。“天志观”认为天是有意志的,正因如此,他的很多主张才找到了最终的证明,如法仪、尚同、兼爱、非攻等,其逻辑的最后阵地无不落脚于此;而像辞过、尚贤、节用、节葬等也都通过圣王而间接源于此。可见,这一主张虽然不像兼爱、非攻那么有名,却非常重要。当然,像这样的主张我们是不能简单地拿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去评判,因为他的这一观点并不是目的本身,而是为其他主张找到逻辑原点。
子墨子言曰: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。何以知之?以其处家者知之。若处家得罪于家长,犹有邻家所避逃之(1)。然且亲戚、兄弟、所知识,共相儆戒,皆曰:不可不戒矣!不可不慎矣!恶有处家而得罪于家长而可为也?非独处家者为然,虽处国亦然。处国得罪于国君,犹有邻国所避逃之。然且亲戚、兄弟、所知识,共相儆戒,皆曰:不可不戒矣!不可不慎矣!谁亦有处国得罪于国君,而可为也?此有所避逃之者也,相儆戒犹若此其厚,况无所避逃之者,相儆戒岂不愈厚,然后可哉?且语言有之曰:焉而晏日,焉而得罪,将恶避逃之?曰无所避逃之。夫天不可为林谷幽门无人(2),明必见之。然而天下之士君子之于天也,忽然不知以相儆戒,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。
(1)所:即“可”。
(2)门:当为“闲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