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中吕］红绣鞋书所见脸儿嫩难藏酒晕扇儿薄不隔歌尘佯整金钗暗窥

［中吕］红绣鞋

书所见

脸儿嫩难藏酒晕，扇儿薄不隔歌尘，佯整金钗暗窥人。凉风醒醉眼，明月破诗魂，料今宵怎睡得稳。

【评析】　乔吉的曲作，亦庄亦谐，常于雅俗之间自如转换，这首曲便是如此。前半曲用秾艳的笔墨，以俚俗之语写女子的情态。但见其酒晕难掩，歌扇摇曳，一番欲拒还迎，“佯整金钗暗窥人”，仅仅三句，便将一憨态可掬、惹动人心的女子形象活灵活现地勾勒出来。后半曲格调忽然极雅，以整肃的诗句“凉风醒醉眼，明月破诗魂”入题，忽然将读者从香鬓丽影的绮梦中惊醒，使人恍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。而紧跟的一句“料今宵怎睡得稳”又再次使用口语，回应开篇真实存在的人物形象，以及她留下的香艳与惆怅，并以无奈而轻愁的口吻，点出这一次偶然相逢的必然结局。

这首作品很能代表乔吉的创作风格。乔吉长年居于有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”之称的杭州，对其繁华的商业城市景象及市井生活有很深的体会，尤其善于描写灯火斑斓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和故事。这首作品虽然不长，但却把故事中双方人物的心理和行为描写得很到位。那娇媚的女子，和空相思的少年，都是热烈生命最集中的象征。乔吉特别善于抓住人物的主要特征来进行刻画，虽为散曲，却如尘世中日日上演的闹剧，剧中人的性格与故事的情节发展都蕴含在简洁而生动的描绘中，虽然没有一一铺排描写，却能使读者生发无尽的想象与感触，从而具有独特的艺术感染力。

［双调］折桂令

寄远

怎生来宽掩了裙儿？为玉削肌肤，香褪腰肢。饭不沾匙，睡如翻饼，气若游丝。得受用遮莫害死，果诚实有甚推辞？干闹了多时，本是结发的欢娱，倒做了彻骨儿相思。

怎生：为什么。

为玉削肌肤、香褪腰肢：即人消瘦。

游丝：空中飘飞的细蛛丝，比喻气息微弱。

“得受用”句：受用，指享受、享用。遮莫，尽管，即使。此句意谓，如果能有享受，即使因此被害死也无妨。

【评析】　写相思的作品很多，雅俗都有。乔吉此作，则有小品的意趣。前半调乃写实，将女子“为伊消得人憔悴”的情状绘声绘色描摹而来：读者犹如亲见一女子因思念远方之人而裙带渐宽，形销骨立，食不下咽，寝不安席，甚至奄奄一息，了无生趣。表达相思之苦的诗词作品无不拼尽全力而为惊世之语，乔吉此首，用词也甚惊悚，比喻相思的痛苦和折磨，致使人到了“气若游丝”的地步，则此相思是除了彻底抛却性命之外最深刻也最深重的思念了。曲调至此，已无法更进一步叙写，因此作者戛然而止。后半调则是虚写，转而抒发女子如此颓唐背后的心理和情感来由。“得受用”“果诚实”两词，道明女子甘心受此煎熬，只为守住一份真诚而无邪的感情，也使读者为女子纯洁的情感所动，不致哂笑其用情太过。最后一句点题，“结发的欢娱”与“彻骨儿相思”对举，则将女子矛盾而坚定的内心展露无遗。

此曲题目一作“春怨”，一作“相思”，又为“寄远”，恰可表达处于此情境中的女子情感发展的三个层次。孤身一人而深陷相思的女子，每日里面对寂寞，自不免生怨，而怨情的生发自是由于相思不可解。而最终，所有的情感都指向那人所在的远方，女子念念所在的，是那人能早日明了，飞奔归来。

类似作品有徐再思《蟾宫曲?春情》，其“身似浮云，心如飞絮，气若游丝”，徐曲连用三个比喻，则别有蹊径也。

［双调］折桂令